他掂了掂分量,够美美地饱餐一顿啦。刚产下的小黄麂,还是名贵的补品呢。他掏出匕首,冷冰冰的刀指向小黄麂稚嫩的脖颈。小家伙刚降临世界,还不懂得死亡,还没学会恐慌,两粒黑宝石似的瞳仁放射出稚气的光芒,好奇地瞧着他。他突然心软了,捏着匕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不是豹子投的胎,怎能残杀无辜的小生命呢?他立刻又嘲笑自己,虚伪的怜悯,不值钱的菩萨心肠。要是此刻你掉进虎窝,老虎会发慈悲放过你吗?在这个热带丛林里,弱肉强食是最公正的法律。他饿极了,小黄麂的血与肉,能填饱他的胃;一个生命死了,另一个生命却强壮了,有力量度过成丁礼了。他要战胜严酷的大自然,就必须学会这种赤裸裸的血腥的交易。他不再犹豫,将锋利的刀刃对准小黄麂的喉管,然后闭起眼睛,用力地要抹将下去……
突然,他握刀的手背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湿润的、柔软的东西在来回爬动,睁眼一看,小黄麂细小的舌头在舔他呢。也许是小家伙饿了,也许他的手背上有汗,咸,它舔得那么起劲,那么认真,那么贪心,像婴孩在任性地吮吸乳汁,惹得他痒酥酥的,涌起一股无端的柔情。他把匕首插回皮鞘,他晓得自己是没有力量杀死它的。他捧着它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