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山林几乎还黑着
我歇在一块岩石上喘气。栈道
延展在薄明的微光中
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在寂静中响起
隆冬一月,又时值几场雪后
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片刻后,啁啾,啁啾,啁啾
鸣叫声更加执著而清晰,来自山涧边
一片枯黄杂乱的坡地
哦,一只寒鸟。我这样为它命名
它赖以栖身的灌木,萧条委顿,多么寒酸
像我出生的居所
篱笆和泥的墙壁,漏着风雨
但是接着,我听到了更多令我心惊的声音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那么纤细、绝望、微弱
一个跟着一个
如同琴弦上滑过的抖颤余音
我的眼前出现了童年的那个冬天
从生产队回来的路上
母亲抱着小弟,牵着生病的我
一句话也不说(她没能借到一分钱)
那时候我叫唤了吗
如同这些
嗷嗷待哺的小鸟,被本能驱使?
应该没有,我只记得我气喘,胸闷,浑身无力
跟不上母亲的脚步。那路
真是漫长啊……
此生我有着太多的好奇,我总是试图寻找
生命存在的证明
这一刻,我正缩小,屏气敛息,越过
潮湿凌乱的石堆
悄悄接近那片鸟语盛开的灌木丛
我这是要去验证,那贫寒人家
用意志搭建的祖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