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此漆黑。我们守在这口铁锅中 
像还没有来得及被母亲洗干净的两支筷子 
再也夹不起任何食物 
一个人走了,究竟能带走多少? 
我细算着黏附在胃壁里的粉末 
大的叫痛苦,小的依旧是 
中午时分,我们埋葬了世上最大的那颗土豆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来唠叨了 
她说过的话已变成了叶芽,她用过的锄头 
已经生锈,还有她生过的火 
灭了,当我哆嗦着再次点燃,火 
已经从灶膛里转移到了香案上 
再也不会有人挨着你这么近睡觉 
在漆黑而广阔的乡村夜色中,再也不会 
睡得那么沉。我们坚持到了凌晨 
我说父亲,让我再陪你一觉吧 
话音刚落,就倒在了母亲腾给我的 
空白中 
我小心地触摸着你瘦骨嶙峋的大脚 
从你的脚趾上移,依次触摸你的脚踝和膝盖 
最后又返回到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颗心越跳越快,我听见 
狗在窗外狂叫,接着好象认出了来人 
悻悻地,哀鸣着,嗅着她 
无力拔出人世的脚窝 
我又一次颤抖着将手伸向你,却发现 
你已经披衣坐在床头。多少漆黑的斑块 
从蒙着塑料薄膜的窗口一晃而过 
再也没有你熟悉的,再也没有我陌生的 
刮锅底的声音